《周易集解纂疏講記》選輯(26) 【乾卦九二】易經教你從言行中開發真實的本性

○九二曰：「見龍在田，利見大人。」何謂也？子曰：「龍德而正中者也。庸言之信，庸行之謹，閑邪存其誠。」

一、「信」是談論真實的言語

孔子認為乾坤兩卦是《周易》的門戶，因此特別作〈乾文言傳〉、〈坤文言傳〉，把這兩卦每一爻的意義作詳細的解釋。

「庸言之信、庸行之謹」注重庸字、信字、謹字。言語一定要守住信，信是信實、實在。言語要代表實在的德，實在的德就是《周易》的本體，就是太極，就是〈中庸〉講的天命之謂性，天性的言語必然是實在、真實的言語。這個真實的言語是個庸言，庸是常，永恆不能變更的意思。九二的君子，言語就要守住永恆不變的言語，這個言語就是信實的，它從本性上起作用。

二、「謹」是光明無私的行為

庸行之謹是在行為方面謹慎，謹慎到一點差錯都沒有。乾卦無論那一爻都是陽剛，都是明白的，這個最謹慎的行為，就是陽剛的行為，光明的行為，一切行為都能公開，都能夠攤得開來，謹不是說自己想自己、自私自利，然後把計畫做得非常周密。古人講：「易為君子謀，不為小人謀。」小人就是想得再周到，計算得再周密，還是有失敗的時候。「人有千算，天只有一算」，天是代表因果，它只有一算。凡是害人、不利於大眾的，算得再周密，把所有天下人都欺騙了，也欺騙不了天理，最後還是要失敗，謹是就這個意義來講。

三、斷除小我才能夠趨吉避凶

《周易》用在人事上，就是教我們學聖人，藉著人事來斷除我執，斷除小我。小我不斷，就算把《周易》的經文注解都背熟了，還是不能入門，因為處處為小我打算，那就跟今日之下看風水、學占卜想要趨吉避凶一樣。趨吉避凶的大前提是放開小我，為小我的吉凶禍福來占卜，那都是形而下的，與道一點關係都沒有。要學道的時候，必得把這個小我破除掉。所以前面講信、講謹，就從世間的人事，直接貫通到出世間的道上面去講，信就是本性，謹也是那個陽剛的本性、太極，太極就是一片陽剛。

四、閑邪存誠

「閑」字外面是門，門字裡面有木頭，意思是木頭撐在門裡面，稱為「距門」。古時候兩扇木頭門關起來，有一個門閂，這還不夠，在門閂後邊用一塊木料從地上撐到門閂那邊，斜斜的把它撐起來，那就叫距。有了這個以木距門，外面就推不開了，可以「防闌」竊盜，防止攔阻小偷強盜。 九二，它是陽爻居在陰位。其位不正，不正則邪，故必「閑邪」。然而就內卦的三畫卦來講，第二爻這個位，它是得了一個中，能處中和。〈中庸〉裡面首言「中和」，終歸「至誠」。開頭的第一章就講到：「喜怒哀樂之未發，謂之中；發而皆中節，謂之和。」學中道就從中和學起，終歸於至誠。第二爻處中和，故以存誠來講。

五、修學中和之道

就〈中庸〉來講，開始叫我們學中庸之道，首先叫我們明瞭天命之謂性，我們都有本性，就是聖人的本性。然後率性之謂道，順乎這個本性，這就是道。我們普通人不知道怎麼率性法，〈中庸〉講的隨順，就從中和開始講率性。我們每個人都有自私自利的心，自私自利心就是貪瞋癡慢這些煩惱。貪瞋癡怎麼有這些呢？就是為我，有我才有這些煩惱。在〈中庸〉裡面不講貪瞋癡慢，講喜怒哀樂。自己得了利益了就歡喜，自己失掉利益了就發怒，哀樂也是這個意思。喜怒哀樂都是因為這個小我才起來的，孔子講：「性相近也，習相遠也。」率性就一天一天的跟本性相近，如果不能率性而順乎習氣，那就一天一天跟自己的本性相遠。喜怒哀樂未發的時候，習氣沒有發作，這叫做中。當我們喜怒哀樂的情緒發作出來，馬上就能夠中節，就是修中和之道。 儒家的學說不讓人家為難，標準定得不太高，喜怒哀樂起來要中節，就是有個節制，不要一發不可止，那不行的。發之後趕快能夠控制住，不要再繼續了，就得其和。比如我們跟人家辯論一個問題，當對方拿著種種不講道理的、歪曲的理論來說，引我的怒氣出來了，我的言語還沒有對付對方，自己趕快馬上制止住，這話不要說出去。一說出去就跟人家發生鬥爭了，那就失了和。學中庸之道就是從這裡開始學。

六、終歸於至誠

所以這裡「首言中和，終歸至誠」。中和把喜怒哀樂勉強制止住，工夫用很久了，遇見那些不講道理的人，不要跟他辯論這個、辯論那個，我就處處讓他，就沒有事了。處處讓他，是不是我的利益受損失？就《周易》來講，這個利益愈損愈好，小我的利益損失一分，這個太極──大我的本性，就顯示出一分出來。我們會算帳，你算算看，這個帳一算起來，我吃一點小虧，小利給他貪過去，我自己得了大利益。所以了解這個道理，開始勉強制止自己的怒氣，久而久之到了自然的地方，你要什麼我就讓給你，不跟你理論，愈到後來的時候顯示什麼呢？到最後終歸於至誠。至誠就是自己本性了。〈中庸〉裡面講：「誠者，天之道也；誠之者，人之道也。」誠之者，就是在學中和的時候，學到最高的境界就是誠者，到了至誠那個境界了。

孔子在這裡講：「閑邪存其誠」。這個誠指我們本有的，如果不是本有的，怎麼說存呢？這是本有的才叫存誠。為了存誠不受外面的邪知邪見染污，所以閑邪防患，防闌外面一切邪知邪見。

閑字是比喻，我們自己用來修養修道的時候，我們也不能關起門來，自己在家裡入定，自己修定功。我們要在社會上跟人家接觸，一切事情你都要跟人來往。社會上君子很難找，小人太多了，就嚴格的標準來講，言語、行為與本性相背的話，這都是小人。換句話說，他辦一切事情如果存著私心在辦，都是小人。遇到這些小人，自己要防範，雖然你跟他共事，但是你不能跟他學，不能學他一切為我這種做法，這就是防閑。就學九二這個陽中和，陽中和陽到極處，一天一天的把自己的本性、理性開發出來。

大家要問了，我們處處讓，辦事情我們讓人家，我們公事還能不能辦啦？能辦。果然不存私心，往本性上去追求，就是一般人所講的你要用你的理智，理智就是從自己本性出來的。一切不自私就是理智，一切為大公來考量，你的智慧就出現了，這很妙，自然而然就出現智慧了。有這個智慧，你在世間辦任何事情，你就不受小人來妨礙你、來污染你，自己可以試試看，這是非常妙的事情！我們學聖人，聖人的言語確確實實的去相信，照聖人的言語去做，你的智慧就出現。如果還懷疑聖人講的話可靠嗎？那就不行了，這就是存其誠，只要防閑防得好，這個至誠之道，至誠就是本性了，智慧就出現了。